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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笔记之:舒伯特的绝唱



958,959,960——舒伯特的最后三首奏鸣曲。从午夜到凌晨,我倚在床背上,闭上眼睛。无法焚香点烛,唯有燃一束心香,屏息凝神地聆听这来自舒伯特的绝唱。

 

1827年,贝多芬逝世,舒伯特在他的葬礼上痛哭不已。也许是贝多芬的死亡给了舒伯特情感上的刺激——悲愤不仅出诗人,也成就音乐家——1828年,舒伯特一口气写下了三首高水准的钢琴奏鸣曲。在这三首奏鸣曲中,多少可以听出一点贝多芬的影子,比如958的第一乐章,开始部分的旋律和节奏都很像贝多芬的《三十二段主题变奏曲》;大量音节的重复敲击也像极了贝常用的手法。同年11月,年轻的舒伯特就追随着他所崇拜的贝多芬的脚步离开了人世——这三首奏鸣曲,不但像是贝多芬的挽歌,也成为了舒伯特的绝唱。



 

舒伯特是以歌曲创作以及即兴能力见长的作曲家,比起贝多芬,他驾驭鸿篇巨著的能力还欠缺了些许,虽然他的作品旋律之优美温馨也多为贝所不及。可就是这三首至少长达30分钟的奏鸣曲,不仅维持了作品结构上的完整性和艺术上的一致性,而且还保持了其即兴创作曲目惯有的水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舒伯特仿佛知道大限将至一般,瞬间爆发了自己所有的音乐能量!惊人的能量啊!

 

舒曼说巴赫的48首前奏曲与赋格包罗万象,傅聪称肖邦的24首前奏曲为万花筒。我觉得,958-960三首奏鸣曲也是一个小小的万花筒:孤独,忧伤,快乐,谐谑,质问,抗争,妥协,反抗……偶尔如喷泉般喷涌出莫扎特式的纯洁与欢乐,偶尔会有属于肖邦的清冷与忧愁,偶尔也会有贝多芬的激烈与愤怒。然而整体而言,它们又是那么的舒伯特——音乐家一生的喜怒哀乐似乎都在这里面了。



 

这三首奏鸣曲脱胎于同一母体,彼此交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实,它们更像是一部完整的作品。

 

958——喜欢这一首的一、四乐章,这两个乐章像是一问一答,而答案由二三乐章发展而来——第一乐章,音总有向上走的感觉,像是疑问的声调;第四乐章正相反(比如29分钟和31分钟左右的地方),分明是肯定的语气,帅气随性得很。全曲结束部分音乐情绪也比较明朗自信。



 

959——如果要好中取好的话,959目前为止是这三首里我最欣赏的。第二乐章开始部分一直重复着同一个乐汇,多么伤感多么从容,我恍然觉得那是死亡的脚步声!第三乐章是一个谐谑曲,很独特的笔触,我想这样的风格在舒伯特的音乐里是绝无仅有的吧。第四乐章非常美,美不胜收。采用的是和958奏鸣曲相似的主题,但格调大不相同——那是抑郁、黑暗过后的豁然开朗。我不知道用光辉灿烂去形容合不合适,因为它给我的感觉是那么温暖幸福,但却又忍不住微微心酸。如果还要好中取好的话,第四乐章又是959中我最喜欢的!


 

960——是广泛认可的舒伯特奏鸣曲的登峰造极之作。960的第一乐章被誉为“贝多芬以来最完美的钢琴奏鸣曲”。优美的旋律一响起,就让我觉得那是对意犹未尽的959第四乐章的延续与发展。没有发现吗?这个乐章其实是多么丰富!仅第一乐章,情绪就转换了多次。作者在痛苦中挣扎,在绝望中吟唱的心情,我似乎能体会一二;第二乐章可以说是把这三首奏鸣曲中的伤感情绪推向极致了,每次聆听我都不禁怆然;第三乐章暗示了一个超凡脱俗的第四乐章;洒脱俏皮的尾乐章再次体现了舒伯特的旋律创作能力,但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节奏。这一乐章的节奏错落有致,快慢张弛有道,让我不由联想到《琵琶行》中的句子: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我们无缘聆听琴艺超绝的琵琶女当时的演奏,只能从白居易的诗句中体味些些。而舒伯特奏鸣曲的这一乐章,是否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呢?960第四乐章的结尾尤其精彩,虽酣畅淋漓却犹感音未止,意未尽。 



 

音乐家生命最后阶段的作品总有特别的格调与境界。比如莫扎特晚年的KV511回旋曲,单簧管协奏曲,贝多芬的弦乐四重奏op127等等。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平和?浓缩?超脱?无我?都不尽然。


也许,仅仅“绝唱”二字就能平添听者几分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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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伯特」不仅是是艺术歌曲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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