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演，洞察文艺的慧眼

期待多年的法国音乐剧《摇滚莫扎特》终于来到了中国。关于莫扎特，我们已经说了千言万语，还有不止千言万语要说。各音乐视频app上的长长留言、厚厚弹幕，社交媒体刷屏的花式repo、上汽·上海文化广场里外人头攒动的排队长龙，也不过是对莫扎特荣誉的新点缀。

真正证明该剧成功的，反而是萨列里这个传说中毒死了莫扎特的反派角色，也拥有了惊人的粉丝数。如果根据人物登场时收获的尖叫和掌声分贝来判断，那么剧中萨列里的人气几乎和莫扎特不相上下，甚至在演唱《杀人交响曲》等歌曲时，观众的激动犹有过之。

在这部开年魔都最火的音乐剧中，萨列里凭啥也能收割超高人气？

全文约2500字，阅读大约需要6分钟

1月2日法扎（《摇滚莫扎特》昵称）上海首演当晚，萨列里（Florent Mothe饰）与莫扎特（Mikelangelo Loconte饰，昵称小米）的对话还没说完，熟悉剧情的观众预感接下来要唱《美好的痛苦》（Le bien qui fait mal），尖叫简直停不下来，小米不得不笑着对台下比了一个“嘘”，剧情才得以继续。

莫扎特（Mikelangelo Loconte饰，粉丝昵称小米）

“悲伤已成为我的命运，因为我被迫与你分离……”

《后宫诱逃》中康斯坦策百转千回的咏叹调，在萨列里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也引发了让观众浮想联翩的爱恨纠缠。如果不了解莫扎特的生平，你会以为这是萨列里发现自己和莫扎特之间创作天赋的差距而妒忌。但仅止如此，凭什么收割那么多粉丝的共鸣与爱意，甚至不断二度创作？

与其说剧中的萨列里是历史上的宫廷乐师，不如说他是当时乃至后世，无数普通人的化身。

萨列里（Florent Mothe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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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是萨列里

你会怎么看莫扎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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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扎特这个名字，如今可谓光芒万丈、举世无双。无数文学影视作品争相献上最高赞美，莫扎特自己恐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成为彼岸至美和此岸欢乐的使者。除了“神童”光环外，大多数人或许都以为莫扎特是一个“坦率的可以信赖的人”、一个“快乐的天真的年轻人”（布鲁诺·瓦尔特语）。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1771年，德意志民族神圣罗马帝国的女王玛利亚·特蕾西亚写信给皇太子，不许他在宫廷中聘用“莫扎特这样浪游的无赖及其同伙”。萨尔茨堡的领主科洛莱多更称他是个“邋遢的家伙”，并告之“可以得到100个比他服务得更好的人”。

这些贵族未必都粗鄙无知，科洛莱多（剧中开场时那位蛮横的主教）还是一位启蒙运动的追随者。只能说，浪漫主义者对莫扎特的憧憬，让许多难堪的真相都被掩盖了。以至于《摇滚莫扎特》中小米不时的鬼脸、夸张鞠躬和“小米跳”，还被当成“另类”，需要再三向不明所以的人解释。

一言不合就吻上了的狂野莫扎特

这些怪里怪气、活蹦乱跳的“多动症”症状，才是莫扎特的历史原貌：“他即使在大清早洗手时，也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从不会仅仅站着。一般状况下，他总是又动手、又动脚，或者在动什么东西，比如玩他的帽子、口袋、表链、桌椅，还经常用嘴做怪脸。”（莫扎特妻回忆）

偏偏是这样一个“无赖”，做出了所有音乐人，包括萨列里都没有勇气做的决定。

莫扎特（Mikelangelo Loconte饰，粉丝昵称小米）

当时乐匠依附贵族而生，提供进餐时欢乐的伴奏，地位还不如桌上的美食佳酿。莫扎特不是首个贫穷的艺术家，却是西方首位自己砸破“铁饭碗”，为自由而贫穷的艺术家。法扎用一曲决绝刚烈的《Place je passe》，大声宣告了他凭什么为艺术家赢得后人的尊重。

1778年，父亲列奥波特就在信中告诫22岁的莫扎特，“这完全取决于你的理智和生活方式……你是由一个女人抱着、死在挤满受苦孩子的小房间的草褥上；还是像一个圣婴那样快乐地经历生活，享受尊敬和后世的荣光，为家庭备好了一切，带着名誉声望死去？”

《摇滚莫扎特》剧照

剧中的萨列里，还有更多的普通人，都面临类似的抉择。辞职或许能挣得一时尊严，生活境况却反而不如安安稳稳当一个奴隶。可是相比莫扎特，“我的幸福值什么？它是贫乏、污秽与可怜的自满！”

两位饰演萨列里的演员在这里展现了不同的侧面。弗洛朗·莫特（Florent Mothe）略带阴郁，更多展示出普通人的纠结懦弱；而洛朗·班（Laurent Ban）唱法表演都力求正统，含蓄地展现了那个教出李斯特、贝多芬和舒伯特等大师的音乐家的进退两难。

萨列里（Florent Mothe饰）

无论如何，当那天才的冲动和无法劝导的意志，犹如闪电般劈向萨列里的内心，观众谁能不对这“甜蜜的痛苦”（Le Bien Qui Fait Mal）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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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已成为我的命运，

因为我被迫与你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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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扎特在向父亲介绍《后宫诱逃》的信中写道，“一个人处在剧烈的愤怒中就会冲破所有规则、分寸和本来的目标，他不能自制（音乐也就不能自制），但音乐在最可怕的情况下也不能去伤害耳朵。”这是莫扎特的魔力，他在激起人们的渴望后，又轻快温柔地抚平，把欺骗雕琢成美丽赐予听众。

但暗流涌动的革命性瞒不过萨列里和台下的观众，我们都知道后果：一旦莫扎特用笔践行了时代精神，惊艳世人的《费加罗的婚礼》也就成为他毁灭的开始。

，莫扎特就胆大包天地将它搬上了歌剧舞台。他甚至用辉煌的C大调表达必胜的决心！莫扎特就像《好事之徒》（Le trublion）所唱的那样，终于成为了“一个自由的思想者，一个好事之徒，一个令你们厌烦的人”，敢资助这个作乱犯上危险分子的朋友越来越少。1785年，他的作品虽然在宫廷中演出，得到的收入却只有萨列里的一半。

莫扎特（Mikelangelo Loconte饰，粉丝昵称小米）

萨列里看到这一切，会觉得庆幸吗？

剧中，他高歌一曲《我沦为自己胜利的牺牲品》（Victime de ma victoire），眼中分明是痛苦。他以为“杀人交响曲”尝试的是犯罪的快乐与焦急吗？可刀所指向的，分明是他自己。或者说，那个你我都有可能成就，却“被迫与之分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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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着闪电的到来

而如预告者似地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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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1年，莫扎特在给达·蓬特的信中写道：“我不能让我的眼睛摆脱那不祥的形象。我不断地看见它，看见它在求我，在催逼着我，不耐烦地要求我完成作品……我要接近死亡了，在我还可以为自己的天才欢欣之前，我就已经走到了尽头。生命如此美好，我的一生开始得如此满怀希望，但是人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他终于走到了众叛亲离的穷途末路，开始写自己的死亡之歌。

《摇滚莫扎特》剧照

有太多文艺作品描绘过萨列里与莫扎特的竞争关系。传说中，萨列里是毒死了他的凶手，还亲眼看着他的遗体送至墓地。这样的跳梁小丑总是用来彰显天才的光辉和不同凡俗。但是，《摇滚莫扎特》偏偏不走寻常路。

“我一直不能向你解释我的这种感觉，这是某种心里空荡荡的（这使我痛苦）、一种永远得不到满足的渴望，因此从来不会停止，一直延续，还日甚一日。”

你或许以为这是庸人萨列里痛苦的自述。但事实上这段话来自莫扎特生命最后一年，终于向妻子吐露的心声。

《摇滚莫扎特》剧照

而舞台对此的展现，是让临终的莫扎特热切地喊萨列里“安东尼奥”，又用《纵情生活》袒露自己作为普通人的爱恨忧惧：“不愿再提，然而我们又总被欲望之绳牵引。即使昨日重现，也不会停止抱怨……”他们的握手言欢，成为了该剧最感人的时刻。

莫扎特或许也有过悔恨，假如像萨列里或海顿一样保有职位和正常交际，生命会是怎样的光景？人们想象不出一个甘居人下的莫扎特，他本就不是为了过平静生活而生，天赋和性格都不允许他那么被动的悠闲。但在这一刻，你知道，萨列里可能成为莫扎特，莫扎特也可能成为萨列里。即使圣贤也有过去，而罪人也有未来。

“我爱那些只知道为没落而生活的人。因为他们是跨过桥者。

我爱那些大轻蔑者。因为他们是大崇拜者，射向彼岸的渴望之箭。

我爱那些人，他们像沉重雨点，一颗一颗地从高悬在天上的黑云下降：它们预告着闪电的到来，而如预告者似地死灭。”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这样的爱，对每一个生活在痛苦中的萨列里，作出了宽慰。

【视频】《纵情生活》官方MV

演出时间：2018.1.2-1.21

演出地点：上汽·上海文化广场

演出票价：80-1080元

（手机点击文末阅读原文即可购票）

你爱法扎的原因又是什么？

部分图片来自上汽·上海文化广场

部分图片由郑天然摄

制作编辑：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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