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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莫扎特 ——谈“知名IP”的戏剧改编问题


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有三位风格形象迥异的“莫扎特”空降到中国戏剧舞台上,与观众相见。


首先是2017年元月上海文化广场剧院引进的德语音乐剧《莫扎特》,时隔一年后,在同一舞台又上演了法语音乐剧《莫扎特》,此外许多观众在不同的城市也观看了版权引进的英国国家剧院复排版高清现场录像《莫扎特传》,一时间人人尽说莫扎特,而我最近查到这三部作品在豆瓣条目上的公众打分也都在8.5以上(10分制),其中尤以法语音乐剧《莫扎特》的9.4分为代表显示出广大观众群体对此剧的超高评价。


显然“莫扎特”正是人们心目中不折不扣的超级大IP,甚至可说是黄金IP,但还不是因为某个固有的文学剧本的功劳,实际上三部作品都只是建立在音乐家莫扎特简要生平历史信息的基础上各自发挥衍生出的“传奇故事”,它们中没有一部是真正的所谓“传记”作品,艺术追求与风格处理也都大相径庭。


莫扎特系列的成功很容易让创作者们和演出制作人们产生一种感觉,就是“IP选得好戏就成功了一半”,但实际上我们需要非常警惕这种观念。在我看来世界上的“知名IP”可分为三种,依IP核心价值的性质而区分,有“镀金”IP,有“千足金”IP,还有一种“纸黄金”IP。


“镀金”IP指那些由一时的群体性热度所推出的夺人眼球的IP,这种题材在近些年的中国市场常见追捧,以音乐剧为例的话,像《不能说的秘密》《高手》等就属于此类,无论是周杰伦的音乐、或所谓“中医复兴”都看起来噱头十足,紧密跟随时代文化与热搜关键词,但这类作品却往往要接受来自于时间的严酷考验,一旦IP的流行光环褪去甚至沦为某种陈旧的象征后,作品本身艺术质量必须十足过硬才可能不会湮灭。比如最早被制作成中文版的《音乐之声》和《妈妈咪呀》就是这类的例子。它们能流传至今并非侥幸,而是真实代表了西方音乐剧史上某些类型化艺术创作的最高水平。


“千足金”IP正如《剧院魅影》《芝加哥》《弗兰肯斯坦》这样的经典,它们从初创时的设定里就携带了强烈撼动人心的基因,也许只有它们能算是演出经理人们从古到今苦苦寻觅的灵芝仙药般的存在吧?当然足金IP也是需要好好对待的,创作者所要倾注的心血也并不能少,不过一旦建构完成,就会流芳于世成为取之不竭的灵感宝藏。也正因如此我们发现这类剧目一旦登陆市场,即使某阶段某些演员阵容不理想,也不会影响到票房和号召力。


“纸黄金”IP让我想起去年的中文版《狮子王》和原创的《虎门销烟》等等,还包括成功的德语音乐剧《莫扎特》《伊丽莎白》也是同类。最后两部显然有着典型的德奥气质,它们的内核建立于西方哲学的反思传统中,讲一个人(即使贵属天才或皇室)的最大天敌往往就是时刻无法摆脱的自己。


当我们观察这类“纸黄金”IP时会发现,无论是来自西方的莫扎特、《小王子》,还是东方的《红楼梦》《西游记》,它们拥有像洗衣粉一样的公众普及度,然而又往往形成了某些固定印象和模糊认知,创作者对此类题材的处理能力必须充分溢出IP的原有内核,才能让IP光环获得有效的市场转化率,选择这种题材实际上是增加了作品打造和宣传的难度,充满风险和挑战。


莫扎特是谁?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一万个人耳中都在听同一个莫扎特。如果说巴赫像上帝的手语,那么莫扎特就是上帝的笑声。莫扎特是和谐与无限的。谁敢打破甚至终结它的内涵,那么也许上帝都不会再笑了吧?


然而我们仔细分析却发现,这三部作品确实都彻底、强烈、令人信服地分别重塑了三个截然不同的莫扎特,并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


他们当中最早的应该是1979年首演于英国国家剧院由彼得·谢弗担任编剧的话剧版本,之后1980年伊恩·麦克莱恩主演的百老汇首演版荣获托尼奖五项大奖,包括最佳戏剧和最佳戏剧男主角,1984年导演米洛斯·福尔曼根据此话剧版改编成的电影,最终横扫了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改编剧本等在内的八座奥斯卡奖小金人。2016年在英国国家剧院的复排中由黑人演员卢锡安·萨马帝饰演重要反派角色萨列里,而这正是去年给中国内地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的NTLive高清现场录像版。


这样一个强势而广泛传播的IP改编在先,给后来者增添了很大压力,但有意思的是仍有两部作品冲出重围大获成功,那就是被音乐剧迷们戏称为“德扎”和“法扎”的两朵奇葩。


德语《莫扎特》创造性地写出音乐家莫扎特的两个分身,一个是当代化充满矛盾性格的成年肉身在混乱而失控的生活中龃龉前行,一个是作为音乐精灵的天才儿童在洁净而有序的美的王国里奋笔疾书,最后那不老神童一笔点进痛苦肉身的心脏深处,取走了最后一滴血的精华,成就永世不衰的音乐法典。而舞台上扮演成年莫扎特的AB角演员其中一位的表演风格热切沉稳又真挚,另一位则像剔透如水晶的浪荡天才,也许这恰如历史上真实莫扎特的一体两面吧。莫扎特的欢乐是像史湘云似的“乐中悲”,而世人一望便知的却只有他那银笛似的明亮。


另外不知出于德国人的严谨或是何故,德语音乐剧改编抛弃了宫廷乐师萨列里作为最大反派的腹黑人物设定(实际史料记载萨列里与莫扎特关系很好并未与之为敌,还在其去世后一直帮助教习莫扎特的孩子),在话剧版流行了20年之后创作的“德扎”此举不可谓不大胆,相应地“德扎”还建构了作为莫扎特对立面的主教大人,他和他资助的天才音乐家之间构成奇特的冤孽模式,像普天下所有轻盈与深沉的对峙,充满复杂的宿命感。


“德扎”是当代化、写意化、哲学化的表达,它的舞台是极简主义的,空灵高洁,焦点清晰。作为更后来者的“法扎”与此不同,这部2000年之后的新作品又进行了一次大胆的推翻重建。“法扎”的舞台华丽繁复到近乎奢靡的地步,堆满了一种新洛可可风格的当代奇观,和醉生梦死无所畏惧的浪漫情调。台上的莫扎特画着精致妖异的眼线,欢呼雀跃像个孩子,大声喊着“狂欢吧用我们的爱和笑声嘲讽死神”。如果说“德扎”里的莫扎特是永不堕落的白衣少年,那么“法扎”里的则像一个任性多情敏感的不死的顽童,连最终的结局都像是基督殉难而又复活。“法扎”延续了暗黑版萨列里的人设,但他对莫扎特的贪嗔妒杀竟然都显得激情澎湃起来。


对于“宇宙唯一的莫扎特”,英、德、法这欧洲戏剧三巨头的创作者们都给出了迥异又超群的解答。对中国观众和创作者来说,这应该足够引起我们重视,并在对待经典IP题材的时候获得更深入的启发。


本文刊于《广东艺术》杂志2018年第二期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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