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夜读余秋雨《行者无疆》，穿着亚麻长袍的吟游诗人抱着巴尔干的火药桶，坐在亚平宁半岛最南的海岬上，看唐璜跌跌撞撞穿过塞维利亚高低错落的小巷。倏尔有鼓角齐鸣，巴塞罗那最宏伟的舰桥架起，世纪之旗驶离海港。热月湿漉漉的香榭大道上，有人耳鬓厮磨，不远处的断头台余温尚存。那娇俏的美人，是否在最后一刻望穿波德平原、亿万年黑森林中麋鹿的眼睛？这里曾经历大革命的洗礼，细雨迷蒙的三月，灰色的无尽长队抬着牺牲者的尸体走过王宫，风灯在扶棺者身后投下灰翳，神与魔鬼窃窃私语，编织玲珑小国的童话。第一场风雪后，北极圈荒原上空掠过极光澄碧，笔者搁下书稿，起身离开炭火灼灼的小屋，仰首直面野月星空，以及困扰人类亿万年的哲学迷思。

“萨尔茨堡，瓢泼大雨。”

行至中欧山区，笔者路遇大雨，雨中的小城萨尔茨堡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这里曾让望而却步，汝拉山脉牵起绵延亘古的天然屏障，时间在此缓慢地流逝。尔后拾级而上，小城在雨水折射出多面——古旧而另类，荒唐且哀伤。

这里有三位骇人听闻的主教，一位石匠和一位乐师的小儿子。

这座主教城里城堡建在高处，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大主教考沙赫与不得人心，他不愿出门，也不敢出门，这些石头堆砌的高墙和城堡也“因自闭而雄伟，因胆怯而庞大”。第二位是迪特利希，他曾被囚禁在城堡中，理由是他违反交规，公开拥有情人，还生下了15个子女。萨尔茨堡再也严肃不起来了。第三个大主教西提库斯更加调皮捣蛋。居然在露天宴会桌边的贵宾座椅上偷偷的挖了喷水泉眼，待到礼仪庄重的时刻，命人悄悄打开。可笑的不是主教里边有另类，而是另类做了大主教。

在萨尔茨堡的修道院中，有一排并列的七个墓碑，传说安葬这当地一个石匠的七个妻子。这里成了旅游点，原因是石匠的妻子们死因太离奇，一个个被石匠咯吱，奇痒难忍，大笑而死。游客们兴高采烈的来这里，想到的是一群女人笑得气也喘不过来的颠倒神态，是夫妻之间寻欢作乐？辛苦人生，谁能抗拒得了这种出入生死的大笑？萨尔茨堡人与他们的大主教闹着笑着，自成日月。

使萨尔茨堡告别类似荒诞嬉笑的是主教们的乐师——列奥波尔得·莫扎特。新年后降生的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作为列奥的第七个也是最小的孩子，备受宠爱。在作曲家父亲以及精通小提琴和大提琴的母亲的熏陶下，小莫扎特胡乱写出的一些曲调竟引得一时洛阳纸贵。年少的名声大噪使得心高气傲的他不甘只做一介奴仆，终日只为迂腐自傲的大主教和小城服务。为摆脱宫廷乐师的藩篱，年轻的莫扎特先后在慕尼黑、曼海姆和巴黎创作与教学，与市民音乐家的深度交往将这个阳春白雪的圣子“诱骗”成为穷极视听之娱的流浪者。他活成了“狂飙突进运动”时代最昙花一现的样子。

歌剧《莫扎特》

剧中的青年莫扎特跪坐在地上，周围热情狡黠的吉普赛人鼓吹着爱欲与自由

1781年6月，莫扎特再也无法忍受大主教的凌辱，毅然向大主教提出了辞职，成为欧洲历史上第一位公开摆脱宫廷束缚的音乐家，到维也纳谋生，之后他虽然名义上是一位自由作曲家，实际上仍然无力抗争封建社会对他的压迫。生活的磨难对他的思想和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在维也纳的10年，成为他创作中最重要的10年。

莫扎特35岁在维也纳去世，维也纳争抢了他的全部成果却把他弄丢了。出殡那天没有音乐，没有亲人，只有漫天大雪、刺骨寒风。一个掘墓老人吧那口薄木棺材埋进了贫民墓坑，他的妻子迫于外界压力，在隔了17年后才去打听他的墓地。怎么能找的到？他的妻子不仅毁了莫扎特，甚至也祸及莫扎特的父母和姐姐。

Mozartgrab

莫扎特之墓

“死亡意味着不能再听莫扎特。”这一切，无疑大大的加重了萨尔茨堡的思维负担。除非不要莫扎特，要了，就不能卸下。

笔者说：“故乡和名人的心理对话，并不一定畅达愉悦，而往往荆棘丛生。荆棘剪得偶尔沟通，楚楚扎人。莫扎特的伟大和悲哀，都因为是离开了萨尔茨堡。”

编辑|Th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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