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听（微信号：bt1746）—— “一心”能“二用”，视听可“分”享！
Blagoj Nacoski演唱莫扎特《爱情的微风》
苦涩的恋情——莫扎特
令人吃惊的是，往往在伟大的文学家和艺术家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情爱生活的伤心经历，在初恋或单相思中更贴近自己的心灵，检视自己的灵魂。或许，因为他们具有和常人不同的精神气质，因而也更敏感和趋于早熟，而他们最初的悲剧才会令一代代人感动和同情。可以说，文学家、艺术家的个人气质导致了他们的人生悲剧，而这人生悲剧却又铸就了他们的艺术品格。贝多芬因不幸，使其音乐悲怆苦闷，肖邦的作品在甘美和谐中透出深刻的悲哀。而莫扎特的音乐总是明亮绚丽，似乎他一生坦途。其实，莫扎特一样悲惨异常。他自己就是始终盘桓于伊甸园上空而不能落入园中的幽怨的象征，他的音乐表现着他飞翔盘桓的美妙姿态，而表现不了他永无泊处的劫数，因此，他的音乐比不上贝多芬的深沉。
莫扎特对爱情的理想化，正如他对音乐。谁都承认，他是一个音乐奇才，一个神童。巴黎曾为这个穿着小巧玲珑宫廷服装的、只有9岁的音乐天才的高超钢琴演奏而风魔。这个来自奥地利萨尔茨堡的小男孩，有一次旅行到维也纳，要为皇后演奏。众目睽睽下，他爬上皇后的膝头，去吻皇后高傲的额头，皇后居然满心欢喜，因为当时他只有6岁。但6岁的他从皇后膝上下来后，却指着旁边的皇女，后来的法兰西皇后玛丽·安朵娃奈说：“我喜欢娶她做新娘!”于是，在整个维也纳，不仅传颂着小沃尔夫冈·莫扎特的钢琴演奏，还同时流传着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和那句既稚气又严肃的话：“我喜欢娶她做新娘。”其实莫扎特并不属于早熟的那一类人，正因为他不早熟，所以当爱情悄悄降临，他便无法抑制这种情感。
德国曼海姆，是莫扎特的伤心之地。1777年9月，21岁的莫扎特告别父亲和姐姐到了曼海姆。21岁时，莫扎特已是一个成熟的艺术家了，他作曲、演奏，辅导歌唱演员演唱，曼海姆热情洋溢的音乐家们很快接纳了他，并成了他的朋友。他在音乐方面的成熟使他看起来远远大于他的实际年龄，而生活中他显得羞涩的举止证明他正步入青春期。他钟情于音乐的气质，第一次在这里掺进了别的成分。那是一个充满诱惑的傍晚，好友卡纳比希带他到一个叫弗里多林的家里。弗里多林是乐团抄谱员，他们彼此熟悉，弗里多林有个叫阿洛霞的女儿，在乐团当歌唱演员，莫扎特曾为她的演唱所倾倒。实际上，阿洛霞的演唱技巧并不怎样，莫扎特在她演唱时仅仅陶醉于她的风姿和充满青春的活力，他忘了他是音乐家，他无暇去分析她的技巧……音乐家如果忘了音乐与音乐人的区别，会出现何种结果？如果罗丹对努米埃尔仅仅以模特看，会有他们以后的爱情悲剧吗？
Un aura amorosa
莫扎特来到阿洛霞的家。他的到来令弗里多林一家惊喜异常。莫扎特未注意这个有11个孩子的大家庭的忙乱，他只结结巴巴地回答朋友的话，一边偷偷地瞟阿洛霞。阿洛霞已经不止15岁了，发育得异常饱满而令人心悸。她捕捉到了这个音乐天才的目光，她竭力使自己显得平静。不想他突然说话了：“见到你非常高兴，在歌剧院欣赏过你的演唱。”她一时竟不知该怎样说话，好一会才喃喃道：“那不是主要角色。”莫扎特的心在狂跳，不过他这时的语言能力似乎特别“发达”，他紧接着说：“但关键不在于角色，而在于唱的好坏。”她笑了。他必须抓住机会，他告诫自己。于是他问：“你，你愿意唱歌给我听听吗?”话显得有些结巴。她又笑了，她开始转向钢琴，她脖子流畅优美的线条像一道电光。莫扎特也走向钢琴，并装着很随便地牵了一下她的手。她唱的是他作的德·阿米西斯咏叹调。他开始在钢琴上奏出开始的几个和弦，嘈杂的屋子开始安静，琴声穿透了古城的夜空，俟后，一个高亢、明亮、纯净柔韧的女高音加入进去。这歌声虽显得蠢拙而缺乏训练，但其声调平滑，特别是它的纯净几乎无与伦比。他从未听过有谁把他的歌唱得如此自然纯朴又如此澄明晶透，他顿时觉得他发现了自己的艺术精灵而不仅仅是一副唱歌的好嗓子！
一屋人凝神地听着，她的妹妹们想象不到阿洛霞居然能当着作曲家演唱他本人的作品，而且唱得如此轻松自如，那几处难度极高的乐段，在平时她是无论如何唱不好的，而这次，神了！他的手指随着歌声在琴键上滑动跳跃，这对他来说只是一种习惯，他的心思没有放在弹奏上，而在回味刚才牵她手时的感觉。那种感觉会灼焦他的双手，也会灼烤着他的心。他细地心倾听着、感受着身旁的每一次声带的颤动和每一次呼吸，想象着再一次碰她的手。一切都归于宁静，她伫立在琴旁。他好不容易从琴凳边站起来，注视着她漾溢着热情的双眼说：“你唱得真——真是……，韦贝尔小姐，阿洛霞……”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但谁都知道了他的意思。在回去的路上，莫扎特开始絮絮叨叨，他狂喜不已，卡纳比希必须耐心听他激动的唠叨：“不光嗓子好，而且漂亮，漂亮极了，啊，多么可爱，她的脸蛋，她那黑色的卷发，……”“真可爱，脖子是如此白皙，胸脯是如此饱满圆润，简直是一对漂亮的雏鸽……”卡纳比希知道，他年轻的朋友已经堕入情网了。和大多数人一样，年轻音乐家在爱河中不能自拔，他投入、忘情，但他比常人面临着更艰难的选择。伟人之于情感，与其说是在不断获得，不如说是周而复始地失去。
初恋中的莫扎特根本意识不到世俗中有多少爱情以外的东西在左右着爱情。他似乎一下就冲到了感情的顶峰，他日夜都在盼望一种感觉，但他做梦也没想到去抚摸她的身体，在他的眼中，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一方面，他躁动的使他幻想着，另一方面，他不成熟的理性又告诫自己。在一次马车外出旅行的时候，他傍在她的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披着的旅行头巾，嗅着她的身体的芳香，他为有此机会而激动不已，但他又痛苦地压抑着自己。想象她时常微笑的黑眼睛是一面镜子，随时映照着自己灵魂的隐秘角落。从此，甜蜜的折磨如影随形，莫扎特用心血来换取这种甜蜜的折磨。他宁愿这种折磨永远存在。
Un aura amorosa
在皇宫演出时，阿洛霞已是具有很高水平的歌唱演员了，这得益于莫扎特的倾心相助。而莫扎特除了演奏外，总躲在一旁，'以让她技压群芳，让她一个人去接受赞美与鲜花。父亲从他的信中看透了这个信息，他必须阻止自己的儿子。然而父亲的花招，只能使他身处异地却不能使他的心离她而去。父亲要他去巴黎。老而又老的爱情悲剧程式就要发生在首乐家头上。三月仍是下雪的季节，已是春天的曼海姆一片冰凉。这是告别的日子！狂风大作，夜色墨黑。他踏着积雪去敲那扇门。阿洛霞，阿洛霞，他焦急地喊。她母亲把他迎进门，告诉他：“阿洛霞在卧室里。”妹妹索菲亚急忙去叫她。她出来了。她脸色苍白，眼皮低垂。他的心揪紧了。他默默地吻她的手，把它紧紧地攥住，并把它翻过来将自己的嘴唇紧紧地贴在她的手心上。“唱吗？”她没有回答，慢慢地走向钢琴。他坐了下来，百灵鸟般的歌声响起，他在这歌声中融化了，他所幻想的一切似乎都在这歌声里实现。他的喉咙开始颤动，他痛苦不堪，他力图去和上男高音部分，但他连续两次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青。一只手温柔地搭上他的肩膀，他把它抓住，随即转身把她搂住，这是他第一次拥抱她，但他不知道这也是最后一次！
他的脸贴着她雪白的脖子，把泪水洒在她的衣服和披散的头发上。“记住，阿洛霞，我爱你，你千万要等我回来和你结婚。我要你给我唱歌，直到永远，你这样想吗，美丽的小鸟?”她只有点头，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只有16岁，她能懂得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丝线包。“我为你织的。”她说。他吻着线包，又拉着她的手说：“我爱你，阿洛霞。”他拿起那曾令他心醉的手，让那手指尖的肉肚轻轻划过自己潮湿的眼皮，然后细细地打量着它被泪水濡湿的样子。他走出了这座房子。在街口准备拐弯时，他听到了阿洛霞在台阶上动人的喊声：“沃尔夫冈，亲爱的，再见，再见了。”她的几个妹妹也在喊：“我们都爱你，沃尔夫冈，我们是你永远的朋友。”
1778年，在父亲的安排下，莫扎特不得不和母亲一起离开曼海姆，前去巴黎。巴黎仍然是异彩纷呈，这一切他不陌生。但巴黎似乎并不认识他，巴黎曾十分欣赏他，不！确切地说是十分欣赏那个小男孩的演奏，十分欣赏那双小手下流出来的小步舞曲。现在他仍需要被倾听和欣赏，或许偶尔会有人对此感兴趣，但大多数人却还只谈论那个新奇的音乐神童。对此，莫扎特并不沮丧，他勤奋地工作着，他不停地向曼海姆写信，当他羞涩地在信纸前吐露心声和万般柔情时，他便忘记了所有现实烦恼。莫扎特不会明白，16岁的阿洛霞，一个有一副好嗓子而没有任何背景的歌唱演员，其心路历程必然会受到艺术道路的影响，她正处在一天一个心境的年龄。从曼海姆回来的信越来越少，年轻的音乐家开始感到不妙，但还不认为过去的日子会一去不复返，当得知曼海姆宫廷乐队即将迁往慕尼黑时，也不知道这一迁徙对他意味着什么，他仍一往情深地等待着那几乎便条都不如的“信”。
阿洛霞很快大红大紫，且能挣很高的薪水，她一家顿时从贫困中解脱出来，而她本人成了慕尼黑交际场上的明星。在此之前，莫扎特不知道防务大臣海迪克伯爵当了阿洛霞的“保护人”，但即使知道又会怎样呢？只有21岁的音乐家可能在他的艺术王国里聪明绝顶，可离开了音乐，他的确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年。“保护人”的涵义他压根也参不透。他也不愿正视一个初出茅庐的歌唱演员大红大紫的真正原因。伊甸园并没有音乐家想象的那样纯洁，他的灵魂潇洒地飞翔于它的上空，真正的悸痛到来之前，他无法召回早已经放飞的灵魂。他必须到慕尼黑去。正是圣诞节，他坐在一辆马车里，驶入铺满积雪的慕尼黑的街道城市的大钟正敲响着《忠诚颂》的曲调。叮咚的声音在他听来是：“阿洛霞、阿洛霞”。他禁不住热泪盈眶了。
亲爱的小鸟儿，你的歌喉仍是那般美妙？你的纤手仍是那般温暖？还有你的秀发、你的嘴唇、你那黑睫毛掩隐的眼睛……浪漫的冲动使音乐家忘了外面的积雪，忘了刺骨的寒风，他打开窗子，他已燥热得汗气蒸腾。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车未停稳他便跳了下去，扑到早已等着他的朋友、那个质朴的抄谱员弗里多林的怀里，他深情地拥抱着弗里多林，口中不停地呼唤：“阿洛霞……”弗里多林为他的举止所感动，但却很节制，他替沃尔夫冈·莫扎特抖落雪花，轻声对他说：“阿洛霞在楼上。”莫扎特飞奔而上。在楼道里，他停了下来，他要使自己保持平静。但他发现这很难，于是他开始慢条斯理地脱掉自己的大衣和厚厚的手套，抚了抚头发，审视一遍自己的双手，他像一个回家的丈夫一样做着这一切，看上去果然显得平静而沉稳。他开始拧动客厅门上的把手。金属的把手有极强的质感，而且很灼热，他似乎感到了厅中某种不祥的热烈气氛。大门敞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一大批人：宫廷乐师、歌唱演员，交响乐团指挥和乐手挤在一起，他们都是来这里致节日祝贺的，还有一大批阿洛霞的崇拜者，他们在干杯，为韦贝尔一家的健康，为阿洛霞的美丽。
谁也没有在意一个矮小的人进了门。沃尔夫冈·莫扎特在门边站着，显得孤独而卑琐，但他一双热切的眼睛却在人群中搜寻。啊，在那儿，她长高了，也更漂亮了，一袭高贵的晚礼服，衬着她昂起的头颅，有女神一般的风采。她和人调笑，尖刻地挖苦她的崇拜者们，17岁的她显得精于世道，她沉着自信地应付着那些粗鄙的玩笑和肉麻的恭维，一切都不在她眼中。她显得多陌生啊！他的脑际倏地闪过一张泪湿的脸和那声凄美的呼唤，但随着一阵迸发的尖笑而消失无踪。她打断了别人滔滔不绝的谈论，双手打着手势；这些只能在法国贵族阶层里才会有的习惯，多么的不谐调，在此地，在他眼中。他呆立着。她不可能看见他，她是人们献媚的对象，她已不是那只羞涩的丑小鸭了，她是一只高贵的天鹅。至少她有高贵的感觉。莫扎特挺起胸脯，向人群走去。他发掘了她的歌唱天才，而她给了他最早的爱恋，他信心十足地拨开了那些手肘、胳膊和肩膀，勇敢地在那些肚腹间穿行。他要去抓住那双手。她的手哆嗦了一下。她在最得意的时候怎么会有个冒失鬼去抓那双手呢？而且是一个个子矮小、模样古怪的家伙。他凝望她的眼，希望自己被认出来，希望迎接她温柔的一瞥。但是没有。他低下头，去吻他抓住的手，它纤小，白皙，有点汗潮，但却十分冷漠，那冷漠透过白丝手套袭向他，足以使他的嘴唇和心脏冻僵！
她在接受他的吻礼，却又在和旁边一个高大的男人说笑。他想看那被自己泪水濡湿的指尖肉肚，尽管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一颗高傲的艺术家的心被灼伤了，自尊与冷漠回到他的意识之中，尽管剧烈跳动的心脏撞得胸壁生疼，但他是如此的冷静，双脚一并，深深而飞快地鞠了一躬，向钢琴走去。他旁若无人地升起一股庄严感，他整整礼服下摆，向四周扫了一眼，开始弹奏，几个音符飞出来，他便开始歌唱，这是那首关于英雄格茨·冯·伯利欣根的流行很广的打油诗：“哪个家伙要是不喜欢我，尽可以舔我的屁股。”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刻，这歌声显得极不谐调，甚至不成体统！是沃尔夫冈·莫扎特这个伟大的音乐家清醒了吗？不！这种刻薄是一种痛苦的转化，是心灵受伤后的自嘲。在他献身艺术之时，他最大的悲剧在于他始终不能区别音乐与演奏者。音乐是高贵的，但要靠近这种高贵，有多种选择，他与阿洛霞的选择几乎大相径庭。他是一个纯粹的音乐家，而她的歌喉却不可能说明她的艺术。莫扎特在伊甸园门前连影子都没有留下，他疲惫地飞翔着，孤独地扇动着自己凄苦的翅膀。他明亮绚丽的音乐也许正是他的高傲与凄苦的结晶，它盘旋于一切世俗之上。尽管灵魂的灼痛了结了初恋的经历，但他最终的爱情却是完美而高尚的。
35岁的莫扎特因贫病交加而死于伤寒，他的遗孀为他守了18年寡，以纪念他们相濡以沫的爱情生活和居家岁月。她就是阿洛霞的三妹，曾在台阶上喊：“我们都爱你”的两个小姑娘之一，她的名字叫康丝坦莎。她在第二个丈夫，那个忠诚而宽容的丹麦外交官尼森面前称莫扎特：“他原是地上的天使，现在是天堂的天使。”为这种称呼，外交官尼森写下了一本有名的《莫扎特传》。为什么艺术家的初恋悲剧如此地动人心弦？莫扎特一生，因高傲而不苟合当宫廷乐师而致使自己遭罪皇宫，这是因为他的艺术良心和艺术理想的追求，而他对阿洛霞的情意却又显示了他对情感力量把握的不力，他灵魂深处几乎不存在艺术以外的杂质，也许生活的艺术化和实际的不可能，使大多数艺术家都曾遭遇到如此的悲剧，他们热爱生命正如热爱他们的艺术，这种爱欲的理想无时不在对世俗建成的轨道进行碰撞和交战，最后一败涂地！我们的问题是，在伟大的艺术家中间，莫扎特式的初恋悲剧为什么显得特别引人注目？所有艺术家的传记作家，无不对此大加渲染，似乎艺术家的初恋与众不同？是因为他们仅仅是艺术家，而常人出于对艺术家生活的窥视欲？是因为这里面含有其他因素？还是因为艺术家在此时显示了他们作为常人的情感呢？
边听（微信号：bt1746）—— 您还没有关注过音频号吧！关注音频公众号，从边听开始！
↓↓↓ 点下面“阅读原文”可回看往期内容，期期精彩、篇篇精致！